,一,清光绪十二年，混混儿扈成受了三年牢狱之苦，被释放回到了家乡兴济镇。兴济镇在那时也是一荣华重镇，扈成是一孤儿，吃百家饭长大，但他在成人后并无感恩之心，在兴济镇胡作非为，后因奸淫一寡孀，锒铛入狱。,入狱后的扈成正巧与一纸匠共囚一室，老人是著名的冀东凤凰纸扎传人，精于巫术、符咒、兆验、占卜，且能招魂、拘魂、礼魂、送魂。有人嫌疑他借助纸扎暗用巫术，被打入大牢。牢狱里，扈成借助麦秸跟纸匠学会了许多隧道的纸扎手艺，出狱后他在兴济镇上开了一家小小的纸作坊，喜庆用的花灯、醒狮、舞龙、鹞子；祭鬼神用的纸马、人、屋、家居物品、桥、宝塔、凤鸟鱼虾之类他都能做得来，且融剪纸、绘画、草编、镌刻、裱糊等工艺为一体，由于手艺精湛、得天独厚，生活过活不成问题。,俗话说偕行是冤家，他的生意给镇上的另一家作坊带来了威胁。那家作坊的主人名叫焦殿清，他的手艺显著落伍于扈成，二人为争取行市多次发生口角。为了抨击焦殿清，扈成跟已往的泼皮混混儿来往甚密，不出一年就坐到了霸主的职位。不久，焦殿清的铺子莫名其妙地起了一把大火，焦殿清报官后，也没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，今后他跟扈成的积怨更深了。为了营生，焦殿清不得不把店面修缮后重新开业。,,一天，扈成正在街上遛狗，见一女子从一家药店出来，他马上被这女子花动枝摇的姿容所迷醉。一探问，原来这女子是焦殿清的女儿，名叫焦小妹。自从扈成命人烧了焦家的铺子，焦殿清抑郁在心，得了一场大病，焦小妹经常给父亲抓药。扈成拿定主意，一定要把焦小妹娶进门来，看那焦殿清有啥话说。,焦殿清的病经由几个月的治疗不见转机，这可急坏了焦小妹，她搭乘一顶轿子，到盘古庙为父亲进香祈愿。盘古庙距离兴济镇十几里，当轿子行进在一片柳树林时，突然窜出一伙强人拦住了去路，两名轿夫被打得鼻青脸肿，倒在地上哭爹喊娘。这时，扈成哈哈大笑着从树后走了出来，道：“焦小姐是不是受了惊吓，怎么还不下轿呀？”焦小妹在轿子里早就吓得瘫软了。扈成支走了众人，强行把焦小妹奸污了……,不几日，扈成就托了牙婆去焦家提亲，牙婆被焦殿清骂得狗血喷头。当他听到牙婆说出焦小妹已是扈成的人了，喊来焦小妹核实，焦小妹泣不成声隧道出了原委，焦殿清马上气得口吐鲜血。万般无奈的焦殿清只好准许了这门亲事。,娶亲的那天，扈成招待完自己的那群狐朋狗友，急不能耐地进了洞房，当他掀开新娘的盖头时，烛光下焦小妹的样子吓了他一跳。原来，焦小妹用铰剪毁了容，脸上伤口累累，酿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女人。扈成对焦小妹失去了兴趣，将其一顿殴打，心性刚强的焦小妹伤痛交瘁，在午夜里就上吊自杀了！,这事惊动了整个兴济镇，焦家人险些全姓出动前来闹丧，扈成也组织起他的狐朋狗友们，拿刀动棍想决一死战。一场惨烈的械斗一触即发，县丞率领捕头和众捕快闻讯赶到，昔时就是他伸张正义，解决了扈成的案子，为全兴济镇除害。现在，扈成成了黑帮老大，而且势力越来越壮大，他权衡利弊，在中央当上了和事佬，劝说扈成厚葬焦小妹，又对焦殿清耐心说服，总算了却了此事。,埋葬了女儿，焦殿清大口地吐着鲜血，险些完全溃逃了。,,,二,到了夜里，模模糊糊的焦殿清突然被一个喊声惊醒：焦老板可想惩治那扈成贼子？,焦殿清睁开昏花泪眼，只见摇曳油灯下，泛起了一个和他年数相仿的老人。焦殿清受惊地问道：“你是何人？”那人呵呵一笑：“实不相瞒，我就是扈成师傅。昔时在狱中，我将纸扎独门特技传于扈成，不意想此贼子恶习不改，为非作恶，现在我想助你一臂之力，除掉这一祸殃！”,苍天有眼，苍天有眼呀！焦殿清听说，马上谢谢涕零，翻身下床，一骨碌跪在了地上。那人慌忙扶起叩头不止的焦殿清，问：“店中可有现成的纸扎模子否？”,“有，有。”焦殿清带着那老者来到作坊，看着他对着两个纸人摆弄起来。,再说这天夜半，扈成睡梦中听得阵阵啜泣之声，慌忙起身，见两个白衣女子泛起在眼前。二女子容貌酷肖，皆娇弱俊俏，双双跪在他的眼前。扈偏见两女子我见犹怜的样子，赶忙上前搀扶。扈成问道：“你们是谁家女子，为何落得云云田地？”,其中一女子道：“俺姐妹叫春兰、秋菊，因不堪主家荼毒，前来逃亡，希望相公暂且收容一些时日。”另一女子也上前揖手道：“我姐妹从小在外漂流，被人遣来送往，受尽各样凌辱，已然遗忘家园。”,,扈成试探火镰想点亮油灯，突然一只苍白而冰凉的小手摁住了他的手，随之谁人春兰娇滴滴地说：“相公且慢，俺姐妹是怕火之人。”扈成骇然道：“你们……你们是人照样鬼？”谁人春兰说：“我姐妹和你一样，都是草木之身。”,扈成望着自己狭窄的门面，秋菊看出了他的意思，道：“相公莫为难，人说广厦千间只有一席安榻，我姐妹身体瘦小，相公只要在屋角辟出一块旷地，摆放一张小床即可，且饮食起居不用相公费心，俺姐妹手脚勤快，还能做些纸活儿为相公打开财源。”扈成一听马上兴高采烈，能与这两个天仙般的人儿旦夕相伴，比跟那暴烈而死的焦小妹胜强百倍。再说他的作坊里也正缺人手，看着两人虽然瘦小伶仃，却也资质聪慧，着实可爱，就怕自己无福消受了。,春兰似乎看透了扈成的心思，道：“不外，我姐妹是有许多隐讳的。”扈成一摆手说：“只管说出，我扈成一定照办。”春兰说：“俺们姐妹过够了流离失所日子，喜欢过深居简出的日子，相公只需在中央摆出一屏风，将铺面一分为二，俺二人在后面劳作，相公只管在前头打理即可，万万莫让生人入内；相公也要恪守男女之别，只要将纸扎用品备好，无事请不要入内，以免惊扰我姐妹。”扈成皮笑肉不笑：“好说，好说……”扈成兴奋得那里尚有睡意，赶忙为春兰秋菊摒挡起来，二女子也真是勤快，帮着扈成打下手，天刚亮，二女子就知足地做起了手工来。,说来也该着扈成发家，两个女子不只容貌俊俏，而且心灵手巧，做出活儿来天下无双，大件可做彩门、灵棚、戏台、店肆，那些小件的纸人纸马、摇钱树、金山银山、牌楼、门楼、宅院、家禽等更是栩栩如生。扈成的生意于是再次锦上添花。而且这两个女子始终不吃不喝，不事张扬，在她们身上不用花销什么，还给他带来了巨额收入，这真是天下难寻的好事。扈成的生意从这天渐红火，那焦殿清的铺子前却门可罗雀。扈成经常对着那里开心大笑，说：“这真是鸽子只往旺处飞，老器械，我看你还能嚣张若干天！”,,,三,送走了神秘的老者，焦殿清以为自己还在梦中，他不信托世上有什么高人，但看那老者来无影去无踪的，倒也有些法力，他昏昏沉沉躺了下来，突然望见女儿焦小妹回了家，高声叫着爹爹、爹爹！焦虑地叫他找人去开她的宅兆，说她已经在棺材里复生了。焦殿清一下子睁开了眼睛，眼前空空荡荡，那里有焦小妹，他知道自己思女心切，于是又闭上眼睛，中焦小妹又来到了他的眼前，这一次加倍焦虑，叫他赶忙去开坟，否则就会憋死了。,焦殿清马上喊来了几个手轻脚健的近门人，打着灯笼来到了焦小妹的坟前，当挖到焦小妹的棺材的时刻，果真闻声内里有敲击声，众人赶忙起下棺钉，打开棺盖，望见焦小妹坐在内里，她破了相的脸叫在场的人们以为见到了鬼，吓得纷纷退却。,焦小妹挺身走了出来，来到焦殿清眼前，跪下叫了一声爹爹！马上泪如雨下。焦殿清见女儿真的复生，喜出望外，父女二人抱头大哭了一场。焦小妹边哭边告诉父亲她是被两个叫春兰、秋菊的丫鬟救的。她那时模模糊糊坐在一顶轿子里，闻声有两个女子呼叫她的名字，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她们从轿子里拉了出来，说：“焦小姐，俺们知道你死得冤屈，以是前来救你重返人世。”她们一再嘱咐焦小妹此事万万不要向外人透露。,,焦殿清把焦小妹带回家后，焦家最先关门闭户，不事张扬地给焦小妹医治脸伤。虽然她已经破了相，但经由一段时间治疗，只留下了几个隐约的疤痕。,四,这天，扈成打发完了作坊里的一些事情之后，最先邀上那些打手们去喝花酒。,喝醉的扈成摇摇晃晃回到店里，越想越不是滋味儿，守着两个漂亮的女子，何至于到外面去寻找乐子呢？于是，他带着酒气，来到了隔间内里，一下扑到了那张小床上，他的身下立刻发出了一阵纸张破碎的声响，作坊里突地亮了起来，满屋子的纸扎飘动着飞快地在他的周围旋转。那纸牛、纸马也活了起来，只见那纸牛突然哞地叫了一声，红着眼珠在地上捣动着蹄子；他望见春兰和秋菊双双飘到了牛背上，整理了一下褶皱破碎的衣裳，一拍牛头，那牛翻蹄亮掌朝着店外跑去。,“你们不要走呀！”扈成一时性急，就地骑上了那匹活了的纸马，出了店门，照直朝西追去。,,虽然外面漆黑一片，但扈成照样能望见前面的两个白衣女子，她们总是在两三丈开外，却总是追不上。他夹紧了马肚，急得热汗涔涔。,这时，他望见坐在后面的春兰转头嫣然一笑，道：“人纸同是草，早晚化泥淖；今生作恶事，死了也不饶。”说着，她抛来一束晶亮的器械，照着扈成胸口打来。扈成以为心口一阵刺痛，他用手一摸，摸到了几根铁针，那铁针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脏，只露出一小截针鼻儿。他大叫一声，滚了下来。,天亮以后，有人发现扈成死在了他的铺子里，那两个漂亮的女子也不见了，尚有一个叫歪瓜的混混儿也同夜死在了大街上。他们死的样子十分相似，都捂着心口，大张着嘴巴，样子十分痛苦。全兴济镇的人们都纷纷议论着这件新鲜的事情，说那两个叫春兰、秋菊的女子是成精的纸人，这纸人在陪同死者上路之前，都要有在世的亲人嘱咐几句，边嘱咐它们照顾好亲人，边用针刺扎它们的心。叫它们路上不要投契耍滑。着实，这些都是人们沿袭的传说，只有焦家父女才知道扈成之死的原委。,今后，兴济镇的人们改变了这一习惯，对春兰和秋菊两个纸丫鬟不再用针刺扎了，而焦家的纸作坊在扈成死后马上在一阵鞭炮声中重新开业。当人们来到焦家作坊旁观的时刻，惊讶地发现焦小妹在忙东忙西，同时作坊里还泛起一位生疏的老者，在悉心教授焦小妹纸扎的身手……,,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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