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嘉靖年间，黄明轩任临州府通判。这天，他溘然获得新闻，说是当地首富孙员外要开场借寿，他以为很新鲜，就赶已往看热闹。,作法之人正是远近著名的白云观张真人。此时，道场已经部署完毕。堂屋前的台阶上设置香案，香炉中正冒出袅袅青烟，两侧各有黄表纸和法器。香案前，张真人的几王谢生正跪着诵经。孙员外和他的儿子跪在羽士们中央，也随着闭目诵经。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。,时刻一到，张真人身披鹤氅，手拿桃木剑，走到香案前，学生们马上住手了诵经，周围的人群也屏气凝思。只见张真人低头默念了一阵经，然后问孙员外：“孙员外，你可是恳切借寿？”,孙员外道：“老朽恳切。”,张真人又问孙员外的儿子：“你可是恳切出寿？”,孙员外的儿子颔首道：“父亲给了我骨血，我愿借十年阳寿给他。愿父亲长寿百岁，身体康健。”,张真人点颔首，然后在黄表纸上写起来。片晌之后，黄表纸写就，他用桃木剑挑起黄表纸，微闭双目，口中念念有词。念着念着，黄表纸溘然蹿出火苗，片晌间就烧成了灰。,此时，张真人却已满头大汗，身子虚弱。他睁开眼睛说：“好了。”两王谢生忙过来扶住他，进屋去了。,众人马上围住了孙员外。孙员外已经八十多岁了，原本是一副垂老迈态，眼下他眼睛亮了，皮肤滑腻了，就连胡子也有些许发黑了。众人不觉啧啧称奇，他确实年轻了。孙员外跟黄明轩外交了几句，就忙着进屋去参见张真人了。,当天晚上，黄明轩就赶到了白云观。刚进观门，就被人撞了一个趔趄。他见对方是一个小羽士，日间张真人作法的时刻他也见过，是张真人的一个徒弟。此时，小羽士满脸泪痕，黄明轩问道：“你慌里张皇的，是在做什么？”,小羽士忙给黄明轩行了一个礼，乞求道：“大人，请您救救我。”黄明轩问他怎么回事。小羽士说，师父刚刚找到他，说是太师爷感受自己年岁已大，精神不济，要跟他借二十年阳寿。他不想年数轻轻就死了，没有准许，师父生气了，要把他逐出师门。,黄明轩不觉笑道：“借寿一说，纯属无稽之谈。你就让他借一借，岂非还真能借走不成？”,小羽士惊慌地说：“万万不能！我师父作法，能借走十年阳寿；我师爷手段更高，能借走二十年阳寿；而我太师爷道行更高，要借走三五十年阳寿，也是易如反掌。我曾听闻，我太师爷已有两百岁，只因借过许多学生的阳寿，这才活到今日。”,黄明轩想了想，笑道：“不用慌，我想出救你的法子了。你不妨准许给太师爷借寿，但得让你师父把借寿的本事传给你。未来等你练出了道行，自可再向徒弟们借寿。”,小羽士喜悦地说：“这法子果真好！只是不知道师父是否准许，我先去问问他。”,黄明轩随着小羽士来到张真人的房里，小羽士说了自己的想法。张真人笑道：“定是黄先生给你出的主意。既然云云，为师也只好准许你了。你先下去吧。”,等小羽士一出门，黄明轩就对张真人说道：“张真人，你我熟悉的时间也不短了，这个借寿的好法子，你却从没告诉过我呀。”,张真人淡淡一笑，说：“借寿之法，有违天伦，照样不施为好。只是最近，天应寺太张狂，抢走了白云观的信众，我们都快揭不开锅了。我若再不施些法，把信众招回来，我们合观上下，就要受饿了。无奈之法，不要再提了。”,黄明轩笑道：“为何不再提？我倒以为是个巧妙的法子。”他凑近了张真人的耳朵，小声问道，“我想借寿，真人能为我作法吗？”,张真人大惊失色道：“万万不能！此法有违天伦，我不得已才为之。已做过一次，绝不能再做第二次了。”,黄明轩溘然变了神色，怒道：“张真人，咱明人不说暗话。我好生求你，你就是不愿。岂非非让我使些手段你才肯吗？”,张真人一愣：“先生对我，能使什么手段？”,黄明轩冷笑道：“你作法借寿，那是度人生死，此为妖言惑众。我若以此罪拿你，当不为过吧？”,张真人忙道：“此为道法，怎么叫妖言惑众？”,黄明轩说：“你说是道法，那我就带你去见皇上。皇上乃是天子，最该长寿。你若是能给他借来十年阳寿，我就信了你的道法；你若借不来，我就按妖言惑众罪核办你，若何？”,张真人听了，低着头缄默不语。他听说，因嘉靖天子久居皇位，皇子们急得要跳墙了，那些为天子寻找永生不老之药的羽士们，一个个都遭到暗害，死得不明不白。他若是去给天子借寿，必会招来杀身之祸。想到这里，他叹了口吻，问道：“先生非要云云吗？”,黄明轩点颔首。张真人说：“这用度可不少。”,张真人告诉黄明轩，所谓借寿，也不是谁的寿都能借，定要找到生辰八字和命理都相符的人方可，他要分配许多徒弟出去寻找，破费甚大。就算寻到这人，还要花钱买寿。另外，作法事时，极耗精神，需提前用名贵药材进补，那也是要银子的。孙员外只是借儿子之寿，尚用银四万两；黄明轩要买他人之寿，非六万两拿不下来。,黄明轩咬咬牙说：“六万两就六万两，我这就给你送过来。”张真人忙躬身行礼。,第二天一早，黄明轩就送了六万两银子过来。张真人马上付托学生们到各处去寻找卖寿之人。黄明轩忙问：“真人，你都没有问过我，又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和命理？”,张真人微微一笑，掏出一张黄表纸，上面写着的生辰八字和命理，正与黄明轩的相同。黄明轩忍不住更信服张真人的道行。,过了些日子，张真人寻到了一个适合之人，忙派徒弟转达给黄明轩。黄明轩得知后，马上赶了过来。那是个小伙子，只因家境清贫，没钱下聘娶亲，听说有人要买他的阳寿，立即准许，并要银五千两。,张真人斋戒七日后，在黄明轩的庭院里，郑重作法。他先置好香案，燃起香烛，又铺开了黄表纸，手持桃木剑。他的一众学生，依旧跪在案前诵经。黄明轩和谁人小伙子也跪在众学生中，随着诵经。,溘然，张真人用桃木剑在案上敲了一下，诵经声顿止。张真人厉声说道：“临州府通判黄明轩，贪赃枉法，独占钱粮，致民不聊生，怨声载道，人神共愤，不惩不足以平民愤。”,黄明轩一听，马上跳了起来，高声喊道：“你乱说什么？”,张真人冷笑道：“是我乱说吗？你看看，这是什么？”他一招手，就有学生抬着箱子进来，那正是他送到白云观买寿的六万两银子。,张真人厉声说：“你做事狡诈，没留下蛛丝马迹，难以追查。但这六万两银子，你怎么交接？凭这六万两银子，就可以治你的罪了！”,黄明轩正愣怔间，几名捕快扑过来，把他擒住了。黄明轩挣扎着喊道：“我既已花了银子，你就该给我借寿啊！”,张真人大笑起来：“死莅临头，你还信托这样的鬼话？我不妨告诉你真相吧。你云云贪心，我料定你必想延年益寿，就跟孙员外设了这个局。借寿那天，跪在案前的并不是孙员外，而是孙员外的大侄子。他大侄子比他小十几岁，和他长得极像，我既已作法，你自然不再嫌疑。我又让学生演了一出太师爷要借寿的戏，更让你对此笃信不疑。果真，你很快拿出银两要借寿。黄大人，六万两银子，没买来十年阳寿，却要葬送你后半生的阳寿，你没想到吧？”,黄明轩眼前一黑，“扑通”一声摔倒在地。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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