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楔子,素宣在靠窗的位置喝酒，素衣白衫。底下熙熙攘攘，素宣抬眼一瞧，是长信侯夫人阵容浩荡的仪仗队伍穿过巷子，停落在潇湘馆门前。纷歧会儿，夫人便掀帘而入：“你可准备好了？”,“好了。”素宣言简意赅道。,夫人见她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，也不强求，只拢着她的脸说：“那快服装起来吧。”,素宣着华服，梳云鬟，簪雀钗，点绛唇。,“谢夫人多年来的照拂，没有夫人，就没有素宣的今日。”艳服的花魁拿起桌上的一对夜光杯道，“今夜观桥之后，我便坐上了夫人昔时的位置，这是件值得喜悦的事。来，我敬夫人一杯。”,“好。”夫人接过，两人对饮。,素宣看着夫人露出来的雪白脖颈，垂眼望着自己的指尖。适才，她把指甲里的药粉，弹入了夫人的酒里。,一、夜观桥,李紫金混在朱雀航边的人群里，寸步难行，被迫鉴赏一年一度的“夜观桥”。,朱雀航又称大航，是金陵最荣华的地带，而“夜观桥”，则是金陵城中的古老仪式。全城青楼推选出花魁，在七夕那天艳服走过朱雀航，由她一人，展示整个秦淮河上的醉生梦死。今年的花魁来自潇湘馆，混名素宣。,“蝴蝶？”人群里不知何时传来了赞叹声。李紫金定睛一瞧，天空中有荧荧亮点，自四周八方汇聚而来，朝桥上飞去。花魁泛起在桥头。,万千蝴蝶不再前行，温柔地缠绕着花魁，随她自桥上徐徐而过。,岂论男女老小，都在这一刻屏息静气，拜倒在花魁的裙下……,只有李紫金轻轻扣了扣腰上的佩刀，眼里是恐怖的苏醒。,李紫金是个捕快，最近在追查一起连环杀人案。案件的被害人全都是女性，遗体遍体孔洞，以超乎寻常的速率腐烂，连面目都识别不清。,,诡异的是，遗体却不发臭。相反，尚有一股异香，与花魁散发出的味道一样，而且尸身周围总有蝴蝶流连。李紫金计划去见见花魁。,夜观桥后，李紫金赶到潇湘馆，说明晰来意，鸨母却一下子变了神色：“花魁娘子现在有客。”,“有客也比不上性命关天。”,他说完便要硬闯，却被鸨母拦下：“官差大人，花魁娘子房中的人，不是你可以招惹得起的。他一到亥时便走，你等等吧。”,李紫金心下了然，能在花魁观桥之后做她的入幕之宾，生怕非富即贵。,亥时刚过，鸨母便请他上楼。谁知刚走到楼梯口，便听得花魁房里传来重响，似有刀剑相击声。鸨母尖叫一声，李紫金破门而入。,花魁倚在屏风前，捂着手臂，指缝间流下血来，眼睛却直直盯着窗扇，似是委屈。李紫金扑向窗口，花魁低哑道：“别追了，追不上的。”,二、蝴蝶姬,长信侯府。,长信侯刚进门，就有下人过来禀报。他听后皱了皱眉，去了卧室。他推开了门，长信侯夫人换衣的动作停了下来，望着他流下泪来。,她头发散乱，身上的华服只脱了一半，裸露的肩膀上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。长信侯对此置若罔闻，只问：“你去了潇湘馆？还刺杀了素宣？”,长信侯夫人滚下床来，跪在冰凉的地上抱住了他的腿：“侯爷……”,,长信侯扫她一眼，冷淡道：“我意已决，要纳她为妾，你好自为之。”说完，踢开她就走。,长信侯夫人委顿在地，捂住了脸，泪如泉涌。,她本是潇湘馆的花魁，由于身有异香能吸引蝴蝶，在最红的时刻被金陵人唤作“蝴蝶姬”，走留宿观桥。,那夜之后，她逐日都能收到一封红笺，行字隽永，情深意长，还用细细的银针簪着林林总总的蝴蝶，告诉她这些蝴蝶的习性与优美之处。蝴蝶姬从未见过云云有心之人，她动心了。,于是蝴蝶姬成了长信侯夫人。,蝴蝶姬自知出生低贱，并非长信侯良配。于是她恪守繁文缛节，很少抛头露面，只希望做他正经雍容的妻子，她还想为长信侯诞下子嗣……,可是天意总不如人愿，前些日子由于头痛而看医生，医生对她说：“夫人生怕今生都难以孕育子嗣了。”,“为……为什么？”,“这只能问夫人自己了。”,医生的话言犹在耳，她又发现了丈夫的不忠。她听说潇湘馆新的花魁素宣，与丈夫有染。,刚听到这个新闻，她不啻于五雷轰顶，难以置信。素宣曾是她的婢子，两人交好。她不信素宣会做出这种事，是故去潇湘馆试探，素宣言辞间对她仍有旧情。,可是今夜夜观桥，素宣体透异香引来万千蝴蝶，让她彻底死心。,素宣不是在对着万万人献媚，而是在用她曾经用过的手法，诱惑她的丈夫！蝴蝶姬在朱雀航下看着她，目龇尽裂。,当晚，她就去潇湘馆找素宣理论。然而却被见告，长信侯正在素宣的房里，蝴蝶姬如雷轰顶。等回过神来，她已经拿刀朝素宣刺去。,好不容易逃回府中，却依旧被长信侯知道了这等不堪之事。,她不情愿。,她爱他，拼尽所有也要夺回他。,横竖，她也不会再有子嗣了，她已经做不了一个好妻子了……那她就要做他最美的娼妓。,蝴蝶姬想着，将眼光投向了一边的铜镜，然而，她却望见了一张被蛆虫钻得千疮百孔的脸！她吓得跌坐在地，再定睛一瞧，却是寻常容貌。,,,三、异香,李紫金一早前往寻仵作：“验尸有什么希望？”,仵作掀开草席：“我检查了她的胃，胃里是没消化完的粟米粥。这几日流民遍野，城门处逐日发配口粮，粟米粥是前天的食物，还没消化完，可见她死得不久。”,仵作又从尸身的孔洞中夹出一管蛆，放在他眼前：“看。”,李紫金几欲作呕，忙让他拿开。,“这不是寻常的蛆，而是蝴蝶的幼虫。”仵作道。,“寻常的遗体腐烂，由外而内，直到肚皮胀气爆裂。而这些女尸，身体上千疮百孔，又有新鲜的香味，我想……”仵作斩钉截铁道，“被害者吞吃了虫卵，蝴蝶的幼虫，自她们身体中孵化，吃她们的骨血生长，然后破体而出。”,李紫金听到此处，夺门而去。,“你去那里？”,“花魁娘子身上有异香！她也许也命不久矣了！”,“事情就是这样，其他体透异香的女子，都死了。”李紫金盘腿坐在素宣劈面，据实以告。,李紫金注重到她身上的香味散去不少，屋里却依旧有几只蝴蝶流连忘返，心下焦虑：“还请告诉我，你吸引蝴蝶的设施。”,“是西街香粉铺的生肌丸。”素宣坦言，“它能让肌肤细腻滑腻，还能散发异香，吸引蝴蝶。”,,李紫金飞驰而去，却发现香粉铺子已经人去楼空。就在这时，一双手突然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口鼻！异香袭来，李紫金马上就失去了意识……,四、总牵情,本该为她赎身的日子，那人却没有来。素宣等了良久，只等到下人的口信，让她不用等了。于是她拔出了匕首，看了眼刀身，上头印着自己清凉的眼睛。,她要做一个了断，向谁人夺去她幸福的人复仇。,长信侯闲步在庭院中时，闻声荷花池中有嬉戏声。滟滟波光里，蝴蝶姬坐上泉石，周身都是闻香而来的蝴蝶，她犹如蝶之皇后。长信侯的呼吸变得紧促起来，他趟下水，朝她走去：“你真美……”,“你还要她吗？”,“不要了……”长信侯低叹着吻上她的长发，“我只要你。”,云雨之后，蝴蝶姬感应乏力，长信侯抱她去卧室休息。她睡得极不平稳，梦见有人要杀她，惊出一身冷汗。睁眼时却发现素宣俯在她身上，怔怔地看着她。,,“我知道你恨我……”蝴蝶姬眼里流下泪来，“当初我赎身，鸨母让我找一个能够接替我的人。我留下了你，你酿成了和我一样的风尘女子……”,“你说你会来为我赎身的。”素宣低声道。,“我不想和别人分享他，我太爱他了……”蝴蝶姬涕泣。,“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。”素宣一手刀斩在蝴蝶姬颈后，蝴蝶姬晕了已往。素宣跪在她身边，高高举起了刀。,“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长信侯推开夫人的房门，发现里头的人酿成了素宣，皱起了眉头。,素宣坐在铜镜前服装着：“我欠好吗？我对你的友谊，不会比她少半分。她能为你做的，我也能做到。而且我比她更年轻。”素宣把“年轻”二字咬得相当重。,长信侯与她对视了一眼，转身走开：“你随我来。”,两人缄默着，穿行在九曲玲珑的庭院里，很快到了荷花池边。,“脱衣服。”长信侯下令道。,素宣跳下水中才宽衣解带，眼神挑逗。然而就在这时，她突然脚下一滑，往湖中央倒去。长信侯见她认真不会水，啧了一声，下湖救她。然而在他够到漂浮的衣衫时，突然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。,在他回过神来之前，胸口一痛。长信侯低头，看到胸口突然穿出一把匕首。,“你去死吧。”素宣在他耳边说。挣扎中，长信侯却也出剑，刺入她的胸口。,,,五、了愿,李紫金被落下的水滴惊醒，发现自己被困于阴森森的地底。,鼻尖飘满了异香，四处都是沙沙声，好像春蚕食桑。当他的眼睛顺应了漆黑之后，他发现自己竟坐在尸山之上！,李紫金顺着水滴找到了出口，那是一道镶嵌在天花板上的铁门，外面似有人在敲打。,当他拼尽全力打开铁门之后，倾天之水倒灌，流入地窖之中，尚有两小我私人顺着水流被冲了进来。,李紫金被素宣扑倒在地。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李紫金问。,“杀了她！”一旁的长信侯狼狈万状，胸口带伤。,“你竟然刺杀长信侯？”李紫金目瞪口呆。,“他罪不容诛。”素宣嘴角溢血，“这些女子，全都是他杀的。你正站在他的地窖中！”,李紫金大吃一惊。他仰面，头顶是溶溶的月色，有假山庭院荷花，而月色照着的地窖犹如人世炼狱。,“他假扮香粉铺子的老板，将蝴蝶的虫卵做成‘生肌丸’，倒卖给风尘女子，用她们的身体饲养蝴蝶。不知道有若干女子无故失踪，却都是烂在了这里。”素宣恨道。,,“最近他的胃口越来越大了，在布施的粥中都做了手脚，这才有破不了的连环杀人案。”,“侯爷！”李紫金问他，“这是真的吗？”,长信侯被揭穿，也不掩饰，冷哼一声：“同是优美之物，女人频频无常，蝴蝶贞洁无暇。而这么多种蝴蝶里，绮罗蝶又是最美的，然而绮罗蝶只能用人的血肉饲养。人越美，蝶越美。”,“你基本就不爱夫人！”素宣道。,“不错，蝴蝶可比她清洁得多。”长信侯冷笑道，“这个蠢女人以为我对她有情，断了生肌丸要为我延续香火，让人恼火，没了蝴蝶她什么都不是——李捕快，你立功的时刻到了。”,,李紫金抿嘴：“我做捕快，却是为了治恶维安。”,这时刻，素宣突然从背后用腰带缠住长信侯的脖颈，长信侯喘不来气，很快便住手了抽搐。,“绮罗蝶怕蜂毒，我炼制了一些药粉，你拿去吧。”素宣将药粉递给抽搐的李紫金，顿了顿，她又说，“现在长信侯死了，小姐平安了，我心愿已了，你要逮我，我也认了。”,李紫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，他随手捉住几只绮罗蝶的幼虫，就往长信侯嘴里狂塞……眼见长信侯酿成孔洞遍体的枯骨，李紫金对素宣点了颔首：“好了。”,金陵城中，出了件大事。长信侯意外溺亡于荷花池，仵作验尸，觉察死因与克日的连环杀人案一致，是由于误食了含有绮罗蝶幼虫的食物。金陵城中人心惶遽，家家户户在官府的指导下灭虫。,朝廷特意下诏书抚慰长信侯夫人。夫人与侯爷一同出了意外，却由于身边婢子抢救实时，剖腹取出虫卵，才得以活命。夫人由此继续了长信侯府，还将婢子调配出的杀虫药粉施与众人。,潇湘馆中，素宣素衣白衫，身边一书一剑，尚有一个小小的包裹。,底下熙熙攘攘，素宣抬眼一瞧，是长信侯夫人阵容浩荡的仪仗队伍穿过巷子，停在潇湘馆门前。,她笑，她家小姐来为她赎身了。,,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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